ChatGPT对话作家阿乙中国文学缺乏爆发式的东西

ChatGPT到底有多智能？人是否会被算法取代？ChatGPT是否将为传媒行业带来一场深刻变革？

日前，南都记者实测ChatGPT，让其化身AI记者，对中国70后作家阿乙进行了采访。由于ChatGPT只是一款AI语言模型，并没有特定职业身份，无法直接与采访对象展开对话。于是，南都记者首先让ChatGPT拟出对作家阿乙的采访提纲，然后请阿乙对部分问题进行作答。此次的访谈，可以看作是作家、记者、ChatGPT的一次跨界合作。

从结果来看，ChatGPT对阿乙这位作品被译成英语、法语、瑞典语、意大利语等10个语种出版的中国70后小说家有较准确的了解，但它给出的资料是概括和总结性的，缺乏具体的、细节的认知。同时，ChatGPT没有“personal opinion”，它无法对一部文学作品做出个人的审美判断，没有个性化的体验，也就无法提出有角度的、针对性的提问。此外，由于ChatGPT没有实时连入互联网，数据库只更新到2021年，这让它提供的资料和拟定的采访提纲缺乏时效性，对新闻工作来说，这一点将是重大短板。

ND Culture:Based on the above materials, write an outline of the interview with A Yi, including 10 questions. Requirements: Novel Angle

ChatGPT:Interview Outline with A Yi

I. Introduction A. Brief background on A Yi B. Overview of A Yis work

II. A Yis Writing Process A. Inspiration behind A Yis stories B. The role of Chinese culture in A Yis writing C. A Yis writing routine and habits

III. Themes in A Yis Writing A. Exploration of identity and personal experiences B. Examination of societal issues and modern-day China C. A Yis thoughts on the role of literature in addressing societal problems

IV. 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 in A Yis Career A. Balancing commercial success with artistic integrity B. Navigating the Chinese literary landscape C. A Yis vision for the future of Chinese literature

V. A Yis Views on Literature A. The importance of storytelling in our lives B. A Yis thoughts on the power of literature to bring change C. The role of literary fiction in todays world

VI. A Yis Experience as a Writer A. The biggest challenges A Yi has faced as a writer B. A Yis proudest moments as a writer C. A Yis advice for aspiring writers

VII. A Yis Future Projects A. A sneak peek into A Yis upcoming works B. A Yis goals and aspirations as a writer C. A Yis vision for the future of Chinese literature

VIII. A Yis Reading Recommendations A. A Yis favorite books and authors B. The books that have influenced A Yis writing C. A Yis suggestions for readers looking to explore Chinese literature

IX. The Impact of A Yis Work A. A Yis thoughts on the impact of his work on readers B. The role of literature in shaping cultural attitudes C. A Yis message to readers and the literary community

X. Final Thoughts A. A Yis reflections on the interview B. A Yis final thoughts on literature and the writing process C. A Yis vision for the future of Chinese literature and its place in the world.

可以看出，ChatGPT提供的采访提纲有首有尾，起承转合逻辑清晰、层次分明，给提问者和回答者都留出了较大的弹性空间。但这也是一份中规中矩的、普适性的提纲，几乎可以用到任何一位中国当代作家的采访中。南都记者认为，出现这样的结果，可能与英语世界中作家阿乙的资料相对不太充分有关。

ND Culture:I want to interview A Yi, a Chinese writer born in the 1970s. Please compile a copy of his life and works.

ChatGPT:A Yi is a Chinese writer born in the 1970s. He is best known for his works of fiction and essays, which often explore themes of crime, violence, and the Chinese criminal underworld. A Yis writing style is characterized by its brutal honesty, sharp observations, and vivid descriptions of the gritty reality of modern China.

……Overall, A Yis life and works offer a unique window into modern China and the realities of life in the country today. Through his writing, A Yi gives voice to the marginalized and forgotten members of Chinese society, and challenges readers to reconsider their views on crime and justice.

事实上，由OpenAI开发的ChatGPT即便常常显得正确、圆融，依然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西方视角。当南都记者让ChatGPT整理一份阿乙作品与生平的相关资料，它给出了这样一个总结：“阿乙的人生和作品为我们打开了通往和今天这个国家的生存的一扇独特窗口。通过他的写作，阿乙让中国社会中的边缘者和被遗忘者发出了声音，促使读者们重新思考罪恶与正义。”在它的提问里，也有“概述中国文学图景”、“为希望了解中国文学的读者推荐几部作品”等问题，显示出其目标受众为西方读者。

以下是阿乙的回答。

ChatGPT对话阿乙

中国文学缺乏爆发式的东西

ChatGPT：中国传统文化在你的写作中占据怎样的位置？

阿乙：感觉写作者，很难不受他所在的传统和文化影响。我并不主动去写传统文化。一是能力不行，我对传统文化特别是国学，掌握得并不多。一是志趣也不在此。但是，传统文化，总是会自己下意识地走进我的写作里。比如孝道。我写短篇《小人》时，孝道这一在我们中国人血液里的事物就会自然而然地走进小说。还有义气。在写两个男人时，不可避免地会强调他们之间的义气，以及可耻地背叛。

ChatGPT：（以《未婚妻》为例）你在小说中触及了当代中国的哪些社会议题？你是否认为文学具有解决社会问题的能力？

阿乙：在《未婚妻》里，最为主要地以事实阐明了县城的婚恋伦理。一种类似于印度“顺婚”的婚姻搭配秩序。即上一个阶层的女性不能下嫁给下一个阶层的男性。公务员女不能下嫁给修车男。哪怕后者赚钱更多。也许这也是传统文化。反之，一个公务员男他是可以娶工人女或者临时工女的。《未婚妻》表面是写男女青年猛烈的爱情，背后写的是婚姻议价。

文学既没有解决社会问题的能力，也不应该具有此能力。文学起的作用，是使读者能够体验分别作为海盗、君王、法官、奴隶、被冤枉的人、异性的命运（或者说人生）。使他忘记自己。相反，是拓殖自己。如果没有文学，那么我们未免太孤单了。如果文学只是重复现实，那么我们就是受双重的罪。普鲁斯特和梅特尔·阿米斯说了相似的观点：只有虚构的（文学的）才是真实的（事实）。

ChatGPT：你如何平衡商业上的成功和艺术上的真诚？

阿乙：这个一直很好处理。因为一直没有怎么商业上成功过。商业成功是很难的事。我可以用“为了艺术”来安慰自己的这种不成功。不过，如果有人拿刀子逼我，让我在商业上和艺术上做一个抉择，我一定会选择后者。

ChatGPT：你觉得文学能够改变生活吗？小说在这个时代有什么重要性？

阿乙：能够丰富一个人的生活。人总是难免孤单，如果没有文学，没有故事，没有阅读，他就难免会被孤独给惩治。孤独很可怕。它会让人过于关注自己。发了一个朋友圈，每隔几分钟就去看有谁点赞。文学能帮助人走进另一个世界。甚至走到火星。把小说的作用提高，让它服务于过于正确的事业，会使小说丧失这一可贵的游戏特性。会让它变成一个工具。或者说手段。小说和戏剧之所以迷人，是因为它能使观者忘我。

ChatGPT：作为一名作家你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你最自豪的时刻是什么？

阿乙：最大的挑战是自己的心胸。面对批评的心胸。不是很大。只能说，我对批评我的人做到了不恨，但做不到闻过则喜。我的父亲心胸是那么宽阔，我却没有继承。我常为自己受到批评难过。不过这种难过的时间在逐渐减少。过去会几周不高兴，现在可能只有几个小时。我最自豪的时刻是在2010年，在这一年，我目睹自己正式成为一名人们心目中的作家。我记得，在那一年，在我对自己的怀疑达到顶峰时，北岛、李敬泽等老师忽然一下给予你足够的承认和鼓励。一个文学青年，常年没有一个人给他一锤定音的承认，他就会变得怀疑和痛恨自己。特别是像我这样的耻感较强的人。

ChatGPT：请简要谈谈你的下一部创作。作为一名作家你有怎样的志愿？

阿乙：在写《未婚妻》的姊妹篇《未婚夫》，约要写30万字。讲述经过相亲的程序之后，“我”和欧阳春进入一种看似平缓但内藏嫉妒的暗流的生活。我的志愿是多多地写，尽量地写。尽量地提供一个个的文学的世界。我是加缪的理念——“更多地经历生活”——的支持者。人没有来生，也没有天国，只好在这个世界尽量多地创造。甚至，量要大于质。因为数量在说明我们的，质量有时候会使我们畏惧于尝试。

70后作家阿乙

ChatGPT：请给年轻作家提几点建议。

阿乙：大胆一点，不去看已经成功的前辈。去做某一个流派的先行者、践行者。比如乌力波、超现实主义。

ChatGPT：请谈谈你对未来中国文学的展望，它将在世界文学中占据怎样的位置？

阿乙：那些好的批评家比如李敬泽、谢有顺、胡少卿回答这个问题会更有把握。我感觉中国文学很沉稳，一步步前进，但是缺乏那种爆发式的东西。缺乏人们为之风靡的劲头。

ChatGPT：请给希望了解中国文学的读者推荐几部作品。

阿乙：值得推荐的太多。我想大幅度缩小范围，暂时只推荐那些没有获得足够影响力却具有巨大诗才的人：凌越、严彬、徐芜城、施茂盛、孙秋臣……我常阅读他们的诗歌，以调整自己的语感。

南都记者 黄茜